韓天衡先生在《豆廬印屑》中說：“印外求印，路數(shù)多方，若以書法入印者完白，以畫法入印者缶廬，以古器物入印者無悶，皆可師之。然居室遠(yuǎn)眺，窗欞分明即是印框，就中或云飛霞發(fā)，或枝插鳥翱，皆是活靈章法；馳神遠(yuǎn)想，舉一反三，亦可得章法三昧。”

    細(xì)察韓先生印作，確如他所言，恍若臨窗觀景，鮮活靈動，特別是他的鳥蟲印作，本來就是一扇扇精美絕倫的“花窗”。圓潤而隱含彈性張力的線條，變幻莫測的西方“洛可可”風(fēng)格紋飾結(jié)構(gòu)，充滿著典雅浪漫的歐洲貴族情調(diào)。感覺上，這類花窗應(yīng)該是青銅或者精鋼制成，我稱之為“韓氏鐵窗”（圖1）。

    黃惇先生卻是制木窗能手，他常采用并筆借邊等手法，線條用筆時而露出搭接痕跡，如榫卯般巧妙自然；又善用打孔布局，深悟“透”、“漏”之理，風(fēng)格簡約，質(zhì)樸而大方。如“未央室少孺”一印，透過一根根古雅清麗的線條，仿佛感覺到木窗欞經(jīng)過千百年風(fēng)雨剝蝕，蒼顏雖老，風(fēng)韻猶存，有一種濃郁的古代寒士氣息（圖2）。

    蔡樹農(nóng)先生的花窗似乎用磚搭制雕刻而成，刀痕犀利，線條飽滿，圖案古雅，結(jié)構(gòu)明快，尚能聞到泥土的氣息。不知為何，“蔡氏磚窗”有時感覺特別亮堂，有一種琉璃制成的感覺，“明祖”一印就是例證（圖3）。

    相對于上面幾家，傅其倫先生要粗狂生猛得多，他的花墻斑斑駁駁，明顯可見毛澀的鑿痕與迸裂的石花，這是一種體現(xiàn)本色的石窗??！在這里，可感覺到空間線條迂回盤曲的凝重；可感受到大匠運(yùn)斤揮刀立就的豪情與魄力。這種不假雕飾的原始?xì)庀?，使我想起我的父輩——從舊社會過來的農(nóng)民們淳樸善良的品質(zhì)，堅忍不拔的性格，一種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氣概（圖4）。

    對于篆刻，明代沈野提出“印中有詩”、“印中有禪理”，似略嫌抽象難解。而我，則常常用篆刻之眼光欣賞花窗的精美與古雅，同樣，又喜歡在各家的印中尋找出花窗的形式美感，感受花窗特有的幽遠(yuǎn)、深邃的意境與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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