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導：曾婷 馮振國 攝像：俞樂觀

　　張大千是蜚聲海內外的國畫大師，內江是他生命的搖籃。有多少親情、友情和鄉(xiāng)情伴隨著他成長？但為什么后半生一直漂泊海外？藝術大師徐悲鴻稱他是中國五百年來第一人，有人卻說他是破壞敦煌壁畫的罪人，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呢？

　　1956年，艷陽高照的法國，迎來了兩個重要畫展，一個是法國繪畫大師畢加索舉辦的，另一個來自中國著名的畫家張大千。兩位畫家見面時，畢加索把他畫的牧神送給了大千，大千也回贈了一幅中國墨竹，畫中巧妙地用墨的濃淡來表現竹子距離的遠近。

　　西方媒體稱他們的這次見面是“東西方藝術界的高峰會晤”。從此有了“西方畢加索、東方張大千”的說法。大千是如何在世界畫壇上取得這樣高的地位的呢？

　　我們攝制組來到張大千的故鄉(xiāng)，開始了我們的尋訪之路。這里曾經是巴蜀之間的交通樞紐。1899年，大千就出生在這個地方。

　　張大千的祖父不是內江人，而是廣東客家人，來到內江做縣官后，全家人就這里定居了。

　　據說大千出生前就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征兆。

　　在張大千藝術研究院創(chuàng)作室主任陳爾云的畫室，我們遇到了張大千的許多親戚。像當年的大千一樣，陳爾云一邊畫畫，一邊和他們擺龍門陣。大家說起了大千出生前的一個離奇的夢。

　　就因為有了母親這個奇特的夢，后來大千不用他父親按輩分給他起的名字張正權，而叫爰。這個爰字是由猿猴的猿的古字變化來的。

　　這個故事使人們相信，張大千是神猿轉世，是個天才，但他本人卻說，后天的努力更為重要。

　　他一生喜歡養(yǎng)猿、畫猿，和猿結下了不解之緣。

　　甚至他把畫上的簽字都寫成爰，像一個坐在母親懷里抬頭望月的猿，后來這個字還成為他作品的防偽標志之一。

　　據說，大千小的時候，家境貧寒，他是怎么學會畫畫的呢？

　　小的時候，大千深夜醒來，發(fā)現媽媽還在描圖繡花，非常心疼，就要求學畫，好減輕媽媽的負擔。媽媽深受感動，逢人便說：大千這孩子特孝順。從此，大千努力學習繪畫，想像媽媽一樣，以一技之長來養(yǎng)家糊口。

　　媽媽就像這紅燭一樣，燃燒著自己，照亮了大千最初的藝術道路。

　　大千成名以后，創(chuàng)作了許多白描作品。他那簡潔的線條、生動的形象，就得益于兒時母親的教誨。大千的幾個哥哥也是他經濟上、藝術上強有力的后盾。

　　大千的四哥張文修是縣里的秀才，寫得一筆好字。他聰明好學，僅僅六年就學有所成，做了私塾的教書先生。他無論走到哪里，都不忘帶著八弟，時時督促他讀書、練字。

　　這期間，大千讀了四書五經等許多古代典籍，從此迷上了古代的文人雅士，一舉一動都像個“現代的中國古人”。

　　像今天許多聰明的孩子一樣，精力旺盛的小大千很淘氣。十歲這年的春節(jié)，他和伙伴們跑到城墻上捉迷藏，一不小心，掉到了別人家的房頂上。一只鞋掉進了人家的炒菜鍋里。

　　像這些內江小學的學生們一樣，大千從小就喜歡在地上畫畫。12歲那年，他正在地上這樣畫著，一個算命的人走過來。見他畫得好，就讓他畫了24張算命用的小畫卷，給了他80枚小錢。大千用這筆錢買了美味的臘肉。

　　從生下來就不能吃肉的他，第一次自己主動去買肉吃。以后他還成了一位美食家。

　　資圣寺曾經是內江香火旺盛的古廟，廟中有一些摩崖石刻，是文人雅士到這里游玩時，資圣寺的住持果真長老請他們留下的題記。

　　資圣寺的一塊石碑上，本來刻著明代禮部尚書趙貞吉寫的詩。當碑文年久風化后，果真長老見大千年僅20歲就在內江小有名氣，便請他重新抄錄，刻在石頭上，成為現存大千在內江的最早的手跡。

　　大千在內江留下的另一塊墨寶，是這幅由他書寫的《大將軍喻培倫傳》。喻培倫將軍是黃花崗72英雄之一，是大千的表叔。二哥張善子也曾為喻培倫夫婦畫像。大千的人生觀深受他們的影響。

　　張善子后來還在美國佛亨大學獲得名譽法學博士學位。

　　他喜歡在自己家里養(yǎng)虎，更擅長畫虎。

　　抗日戰(zhàn)爭期間，他為了給中國捐一架飛機，在美國義賣自己的繪畫作品。他的愛國主義精神對大千一生的影響很大。

　　在日本人轟炸的炮火聲中，張善子畫了這幅《怒吼吧中國》，畫中那象征中國28個省的28只猛虎，正沖向預示日本失敗的落日余暉。

　　日本侵略中國以前，大千曾隨二哥到日本留學，他寧可出錢雇翻譯，都不說日本話。他對二哥又愛又怕。

　　他和二哥合作過一幅《忠孝節(jié)義圖》，圖中的動物是二哥畫的，分別代表忠孝節(jié)義，風景是大千畫的。

　　一次大千無意中畫了一幅老虎，有人以比他哥哥的虎圖高十倍的價格求購，他生氣了，從此發(fā)誓：大千寧受貧和苦，黃金千兩不畫虎。

　　大千10歲時，甘愿步行百里路，跟隨二哥來到這里學畫、跟四哥到這里上私塾。他發(fā)現這里的孔子像和別處的不同，是站著的，聽說這是因為孔子曾向這里的音樂家萇弘請教過音樂，尊師重教的孔子在這里就只能站著了?？鬃拥囊魳匪揭呀浐芨撸匀惶撔牡叵蛉O弘求教。這種敏而好學的精神，教育著今天內江的孩子們，當年也同樣感動著大千。資中儒雅的文風、秀麗的景色，陶冶著大千的性情。

　　這是1956年張大千為在巴黎辦畫展而創(chuàng)作的資中八景圖，當時他的畫展轟動了法國畫壇。這些畫是他在和鄉(xiāng)親們一邊想家，一邊聊著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一邊畫出來的。展覽期間，大千和畢加索見了面，還切磋了繪畫技藝。從此，有了“東方張大千、西方畢加索”的評價。誰又能想到，這個世界著名的大畫家，18歲時還當過土匪的師爺呢！

　　1916年夏天，大千上中學的學校放暑假了，在回家的路上，他遭到土匪的綁架。土匪頭子讓他給家里寫信要錢時，發(fā)現他的字很漂亮，就硬把他留下作師爺，專門替土匪做寫信、發(fā)文告之類的事情。

　　土匪帶著他去搶劫，還逼他跟著搶東西。土匪搶金銀財寶，他不感興趣，只拿了一本叫《詩學涵英》的書。

　　從此天天苦讀。一百天以后，當他被家人解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掌握了許多做詩的訣竅。他一生做了一千多首詩詞。著名學者、書法家于佑任先生曾經給大千寫了一首詞：“作畫其能為世重，題詩更是發(fā)天香”。他的詩詞為什么能寫得這么好呢？

　　我們來到內江的母親河沱江的江畔，發(fā)現內江市的最高處有一座太白樓，據說這里是古代文人經常聚會的地方。

　　在這里，我們看到了唐代詩人李白來拜訪好友范金卿時留下的詩篇。范金卿是有史以來內江地區(qū)的第一個狀元。明清兩代，內江一帶出現了200多名舉人。清末，駱成驤中狀元的時候，人們聚集在這里，環(huán)繞泮橋為他慶賀。在這樣一個詩人輩出的地方再出一個詩人張大千毫不奇怪，奇怪的是21歲的時候，他居然當了和尚。

　　人們說，如果不是大千不愿意在頭上燒戒疤，那么，也許中國就多了一個高僧、而少了一個大畫家。

　　就像家鄉(xiāng)圣水寺的和尚們一樣，大千進入寺廟以后，每天苦讀經書，受到主持的喜愛，為他取了法名大千，后來他受用終身。可是當師傅要在他的頭上燒戒疤的時候，他不愿意了，說，佛教是從印度傳過來的，人家印度和尚不燒戒，燒戒是中國人自己發(fā)明的，不合理，所以他堅決不肯燒。

　　最后，大千帶著滿腹的委屈，離開了寺院。

　　張大千外出坐船渡江時，船工要4個銅板，因為他少帶了一個，兩人爭執(zhí)起來，船工把他的僧衣都撕破了。

　　大千心想：看來這和尚是不能當了，這沒錢的和尚就更不能當！雖然這次張大千沒有當成和尚，但他卻把佛教的理念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離開寺廟以后，大千出家不成卻成了家，和一個與他毫無感情的人結合在一起。因為是母親大人作的主，他不敢違抗。婚后他把媳婦冷落在一旁，沉醉在臨摹古代的名畫之中。

　　后來張大千怎樣在中國畫壇上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搜盡奇峰打草稿，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直接到大自然當中去。

　　張大千終于把古畫臨摹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了。當時，上海盛行收藏石濤和八大山人的作品，他最擅長臨摹他們的畫，他的假畫蒙蔽了許多收藏家。大畫家黃賓虹感嘆“后生可畏”，張學良也和他成為親密的朋友。

　　可謂名師出高徒，大千當時的老師李梅庵和曾農髯，是清末的進士、是有名的書畫家和收藏家。在他們那里，大千臨摹了大量的古畫真跡。

　　張大千紀念館的館長羅宗良總結大千這時的藝術特色，是這樣說的。

　　后來大千想自己辦個畫展，這時他發(fā)現，總不能辦一個臨摹古代名畫的展覽吧？他必須創(chuàng)出自己的風格。以古人為師以后，他只能以大自然為師了，于是他開始遍游名山大川。

　　至今大千藝術仍是藝術家們鉆研不完的內容，張大千藝術研究院創(chuàng)作室主任陳爾云，像當年大千模仿石濤的作品一樣，對大千作品的模仿已達到亂真的地步，大千的每一種技法他都非常熟悉。

　　1925年27歲的張大千在銀行家李祖韓和他妹妹李秋君的幫助下，在上海舉辦了平生第一次畫展，轟動了中國畫壇，確立了他與齊白石齊名的地位。他的一百幅作品被搶購一空。從此，他由文人畫家走上了職業(yè)畫家的道路。

　　通過這次畫展，張大千也和李秋君從相識到相知，終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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