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義，福建福清人。1951年出生，在家鄉(xiāng)度過既艱辛又愉快的童年。1972年參軍，歷練班、排、連、營、團、師、軍、軍區(qū)各級，并在部隊中完成了大學(xué)學(xué)業(yè)和研究生結(jié)業(yè)。1985年以營職轉(zhuǎn)業(yè)，先后任省人事廳專家處處長，辦公室主任；省編委副主任等職，還兼任福建預(yù)備役高炮師政治部副主任。2005年12月在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詩集《回眸》。

詩集《回眸》作者：方成義  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發(fā)行 2005年12月印刷 開本850毫米*1168毫米 1/32  6印張 2插頁 121千字  ISBN 7-211-05145-0

 

方成義的人生和藝術(shù)追求――讀詩集《回眸》

 

    有人說，詩人的特點是激情澎湃，充滿幻想和浪漫情懷。

    有人說，從政者（時下表述為“公務(wù)員”，高層次則為政治家）的思維屬理智型，善于面對現(xiàn)實。

    如此說來，詩人與從政者似乎水火不相容。

    否！古今中外有不少專業(yè)詩人，也有不少專職政治家，同時也不乏政治家兼詩人的兩棲人才。

    原因很簡單，人本來就是多面體的。一個兼具詩人與政治家特點的人，如因種種原因，選擇了從政為主業(yè)，那也必然會在生活及創(chuàng)作中展示詩人那一面。而政治家的敏銳眼光（與詩人敏感不同）及深刻觀察，又使他的詩作更為深沉、渾厚，具有歷史的滄桑感。

    方成義就屬于這一類人。他的從政生涯成績可嘉；而業(yè)余寫詩同樣得到不少讀者（尤其是青年人）的青睞。他的詩集《回眸》，既是對人生的詩化總結(jié)，也是富有特色的藝術(shù)篇章。

    童年與參軍：人生的兩個臺階

    方成義生于1951年?！斑@一年/新生的祖國剛從戰(zhàn)爭的硝煙中走出/半截子還淪在污泥中”；他說自己“妊娠于黑夜與白晝的交叉點，看到了兩個世界的更迭”（《春眺》P9）

    他的童年在福清農(nóng)村度過。其時新中國剛剛成立，農(nóng)村條件還是很艱苦的；當(dāng)廣大農(nóng)民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改天換地”之時，也由于從50年代中期開始的“左”的思想影響，出現(xiàn)了不少“得不償失”的失誤?！爱?dāng)夢想膨脹成撼天的宣言/翠綠連同枯葉一塊犁進史冊/遠(yuǎn)方綽約的誘惑/蘸著稻麥芬芳安然酣睡”（《春播》P10）

    他“拾遺”（即拾稻穗，撿遺落的小地瓜等）并感嘆：“誰能告訴我/這一古老的疲憊生存方式/何時不再行走”（《拾遺》P13）

    他“翻箱倒柜”， 撿出“破銅爛鐵”去換“麥芽糖”吃，并感嘆：“有誰告訴我/農(nóng)村最鮮活的童話/不是一部麥芽糖的情節(jié)”（《麥芽糖》P23）。

    他參加徒勞無功、浪費資源的“大煉鋼鐵”，并感嘆：“百年檐梁化作灰燼/灶門溢出紫黑的石渣”（《煉鐵》P16）。

    他“看?！保ㄅＴ诔圆荩∠夛w滿牛身），并感嘆：“牛尾巴卷起泥水草屑/趕走紛飛的小生靈/趕不走我童年的渴望”（《看?！?/SPAN>P14）。

    童年的方成義渴望“什么”？他渴望富裕，渴望幸福，渴望成長。艱苦的童年生活，不僅造就了他堅強的意志和純樸的作風(fēng)，更使他懂得現(xiàn)實，懂得把理想、幻想植根在現(xiàn)實的土壤上。這對他一生的影響是十分深遠(yuǎn)的，是深入骨髓并化為血肉的。他對生活的觀察是深刻的，而不是表面的；他的內(nèi)心感情是深沉的，而不是飄浮的；他的幻想是真實的，而不是空虛的。正如他在《童年日記》一詩中寫的那樣：“村前一條大水涵/彎彎曲曲通大海/旱時流水潺潺，清澈見沙/雨時黃水宣泄，防洪排澇/涵邊的龍舌蘭倔強地朝天挺立/摘一片瓣成小船/看流水帶到大海?！保?/SPAN>P12）

    大海在前面呼喚，未來在前方招手。他“上塾”，“入隊”，刻苦攻讀，上“晚自修”，都是為了實現(xiàn)心中的夢想。由于現(xiàn)實的道路是那么漫長而艱辛，所以當(dāng)他剛剛邁入人生旅途時，就寫下了充滿滄桑感的《四季之樹》：“經(jīng)歷嚴(yán)冬撕咬/滿身瘡痍/在春風(fēng)撫摩中/綻開笑臉/朝著湛藍(lán)的天空/沿著綠色標(biāo)向/向著太陽/向著輝煌攀伸/當(dāng)光芒折射成冷冷的月色/飛翔仍是守望的唯一姿勢?！保?/SPAN>P30）

    青年的方成義參軍了，這是作者人生的一個重大轉(zhuǎn)折。他“把拳頭攥成一個忠誠/淚盈蒼天/叩響軍禮”；從此，“生與死/熱血與鮮花/一同走出故里/走出星星嬉戲的童稚。”（《參軍》P32）《新兵連》、《找點》、《戰(zhàn)士的一天》、《小島，你可曾記得》，真實記錄了戰(zhàn)士生活。和平時期的軍營生活，是崇高的，也是平淡的；是瑰麗的，也是單調(diào)的。重要的是，作者在平凡的生活中，進一步鑄造了人生的堅定“信念”（參見《信念》P37）；他懂得了戰(zhàn)士的價值：“生命的自由是你自由生命的換取/存在的價值只有不存在才能更深領(lǐng)悟”（《夏風(fēng)》P62）作為戰(zhàn)士，他欣賞萬獸之王的“虎”氣：“只有到大自然中/才能尋找/無敵的象征”（《吟虎》P66）；他嘲笑兔子的懦弱：“驚恐伴隨你的生活/逃避是你的生命”，“但愿這個世界/能使你的機警退化”（《兔年吟兔》P68）在部隊的熔爐中，他成長為敢愛敢恨、敢歌敢泣的男子漢。于是到中年之后，隨著生活的積累和感情的升華，詩歌便如噴泉從心中洶涌而出。

　　政治詩與旅游詩：成熟期的兩類代表作 

    我初略統(tǒng)計了一下，在《回眸》中，關(guān)于童年的詩21首，當(dāng)兵生活的詩24首。而從政之后的詩作62首，約占60%。其中，尤以政治抒情詩和旅游詩最具特色。

    建國60年來，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政治抒情詩在我國詩歌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間也確實出現(xiàn)了一些藝術(shù)感人的作品，不僅令當(dāng)時青年人讀了熱血沸騰，就是現(xiàn)在讀來也會深受感染。當(dāng)然，在這類詩歌中，也不乏應(yīng)付、空洞之作，一些“假、大、空”的“口號詩”更令人反感。那么時代步入市場經(jīng)濟以后，還需要不需要鼓舞人心的政治抒情詩？在這個領(lǐng)域還能不能出現(xiàn)真正的藝術(shù)品？回答應(yīng)當(dāng)是肯定的。當(dāng)然，真正打動人心的政治抒情詩，應(yīng)當(dāng)既朝氣蓬勃，又感情深沉；既歌頌光明，又總結(jié)前進中的挫折；既召喚未來，又不回避不可逾越的苦難。方成義的不少政治抒情詩就具有這個特點，應(yīng)當(dāng)說，在一定程度上他把政治詩化了，而且獲得相當(dāng)?shù)某晒Α?/SPAN>

    他歌唱毛澤東開辟的永恒的事業(yè)，也不回避困難挫折：“我們收割五千年的遺訓(xùn)/我們收獲巴黎公社的原則/我們收藏慘痛而冷酷的啟示/從此/您不斷蔓延的幻想/成長為最簡約的方程――發(fā)展才是硬道理/錘子、鐮刀連同您的旗幟/又一次鋪展在湛藍(lán)的碧云天/在陽光下飄揚/在風(fēng)雨中升騰”（《瞻仰――紀(jì)念毛澤東誕辰107周年》P143）

    他歌唱一代偉人鄧小平，用的是既樸素又生動的語言：“經(jīng)過苦苦思索的方程/以最簡約的公式列出――氣象萬千/修改一個僵化的歷史概念/十二億神州/推開了巨龍騰飛的帷幕――磅礴氣勢/鋪延出呼喚中的高速度”（《讀你，想您――學(xué)“鄧小平文選”有感》P106）

    他歌唱共產(chǎn)黨，掏出自己的心窩：“七月/一種熾熱的氣質(zhì)/一樣火紅的表情/在你通紅透亮的爐膛/我把自己融化/融化成一個個紅彤彤的心愿/流向黃昏凍結(jié)的土壤/流進神州泛綠的黎明”。（《七月抒懷――紀(jì)念建黨八十四周年》P141）

    他歌唱澳門回歸，一詠三嘆地抒寫了百年歷史：“痛苦讓我們思考/悲傷使我們覺醒/如果紅旗不再飄揚/如果衛(wèi)星進不了軌道/如果沒有‘發(fā)展’/時間將繼續(xù)阻隔/空間將繼續(xù)分離/苦難將一如既往延續(xù)”。（《祝你歸途平安――寫在澳門回歸前夕》P93）

    作為省級機關(guān)的公務(wù)員，他有機會到全國各地開會，到外國考察學(xué)習(xí)，自然也游覽一些名山大川。他寫的“旅游詩”同他的“政治抒情詩”一樣，以深沉、深刻見長。見他人之未見，道他人之未道。

    在永定土樓，他看到這里“是凝固的音樂/又是粗重的嘆息/土墻里/沉埋著遷徒人艱辛與難言的傷痛/回廊里/有永恒的童謠和撥動心扉的情歌”（《土樓感懷》P86）

    在泉州老君巖，他吟嘆：“赤日炎炎/月色幽幽/季節(jié)在孤獨中/悠悠演變/喧囂掩過恐懼/知道一切/理解一切/又笑傲一切/可你總是張口不語/欲言又止”（《老君造像――清源山道教石雕》P84）

    在成都都江堰，他看到了輝煌背后的艱辛與勞動人民的偉大：“八十萬個帶血的音符/自秦國開譜填曲/拉開波瀾壯闊的序幕/崛起一群群紫銅褐巖般的肩膀/于是有了回腸蕩氣的樂章/有了史詩般壯麗的傳頌/以及韌性、強悍、雄偉和矢志不渝”（《都江堰》P105）

    在巴黎，他這樣抒寫參觀巴黎公社社員犧牲遺址——“巴黎墻”后的心情：“激昂中/我們學(xué)會從容/疲憊中/我們學(xué)會釀造/釀造艾菲爾鐵塔千般傲骨/和塞納河的萬種風(fēng)韻”。（《巴黎印象》P134）

    當(dāng)前，不少詩雖明白如話，卻毫無詩意，我們是不是更喜歡方成義的詩呢。

　　詩化生活與提煉語言：《回眸》的兩大特色

    不少人認(rèn)為，詩歌選材十分重要。有些事物（如愛情）天生可以入詩，而重大題材往往難以用詩歌抒寫。這話不無道理，也不無片面。方成義也寫愛情詩，而且寫得充滿韻味。如《讀你》、《相約》、《榴蓮》、《轉(zhuǎn)悠》、《守候默契》、《溫存》、《春暖花開》、《相思樹》……我也都很喜歡。但我認(rèn)為更可貴的是，他善于把普通生活和重大歷史事件詩化，善于提煉具體、形象又有特點的語言，把自己的愛恨情仇傳達(dá)給讀者并打動對方的心！

    請看，他寫共和國的歷史：“十月的日歷并非頁頁通紅/成熟的季節(jié)未必天天收獲/恢弘的睛空秋野/也會出現(xiàn)冰凌和早寒/血風(fēng)腥雨的肆虐/驚濤駭浪的抽打/未能漂白你金燦燦的憧憬/你把期冀悄悄鑲嵌在落葉與蓓蕾的縫隙/為了成熟/為了收獲/為了又一次播種和永恒的金色/讓流金的原野永遠(yuǎn)轟鳴著隆隆的十月炮聲?！保ā蹲呦蚰悒D―十月》P70）他把自己的一生與共和國的歷史連在一起，表達(dá)了深刻的意蘊：“我與你共同點燃五十支蠟燭/生命的弧線閃爍著半個世紀(jì)風(fēng)云/歲月的流程里/我走向成熟/也走進衰老/共和國/你卻走向年輕/走進美麗/美麗得像一朵出水的芙蓉”。（《共和國，我與你同齡－－寫在建國五十周年》P115）

    時間、空間跨度大的《千年回首一瞬間》，他駕馭得十分嫻熟而輕松，以36種典型事物，形象而又通俗地寫出了幾千年文明發(fā)展史，表達(dá)了一個共同的心愿：“未來/我們將提早安排自己的命運/我們不再受衰老與疾痛擺布/我們將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勞作/而不再是為了勞作而生活?！保?/SPAN>P3）小至“品茶”，也能品出人生哲理：“讓世界翻滾升騰/紛紛展示蜷縮的軀體/浮起的沉下/沉下的浮起/不愿落寞的奔波/不想勞碌的沉寂/稚嫩的茶變大、變熟、變老/清澈的水變綠、變紅、變紫”（《品茶》P78）

    枯燥的行政工作，在他筆下同樣寫得富有詩意。

    他能用詩表達(dá)培養(yǎng)人才的哲理，如《用其所短》：“如果/對他/一個蓬勃成長中的他/始終實行用其所長的政策/那么至今至多是個頂級的木匠――一個現(xiàn)代的魯班”。（P69）

    他贊頌成人教育這個起初為人瞧不起的新生事物：“有人說你貧瘠/我卻發(fā)現(xiàn)你擁有一座山峰般的森林/有人說你孤獨/哪知你融進了萬頃綠色/融進了春的隊伍”（《綠點》――祝賀《福建成人教育》創(chuàng)刊十周年P72）

    就連“電子政務(wù)”，他也以詩化的語言寫得真切動人：“移動精靈般的鼠標(biāo)/穿梭在蔚藍(lán)的天空/一朵白云悠悠飄忽/當(dāng)燦爛的憧憬/展翅微笑/我把飛翔的姿態(tài)點擊/激活孤寂忙碌的季節(jié)/思緒沿著存儲彩霞的天邊/無線登錄/云谷中回蕩著濤聲的呼號/對著煙波浩渺的菜單/我們閱讀萬水千山的跌宕起伏/瀏覽千家萬戶的云霧風(fēng)霜/上網(wǎng)搜索/一個精彩的世界鎖定在/童年雨季的夢想/在這遼遠(yuǎn)無垠的大地/種植曾因企盼/愁緒萬端的希望/讓童年的夢想接入/生命的土壤/讓瀕臨凋枯的樹木/綻出鮮嫩無比的蓓蕾/讓地球換出一個玲瓏剔透的風(fēng)采/頑強不屈和癡癡的追逐/——只為那即將蔥蘢的明天/下載繽紛富足和渾圓個性的喜悅（《點擊明天——電子政務(wù)》p173）。

    總之，讀了《回眸》，掩卷沉思，我們既看到“歲月的蹉跎和苦難的壯麗”，更看到“光芒撲面而至”（ 《回眸——代序》P1）?？梢哉f，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時代，是從這個時代中走過來的人，是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他敢愛敢恨，敢歌敢泣，直面人生，勇往直前。這是一個大寫的“我”、一個真實的“我”、一個有獨特個性的“我”。這也許正是方成義詩歌感人至深的根本原因吧。

                                     2008.1

（作者系福建省新聞出版局原副廳級巡視員、教授級研究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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