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子

北方整整一冬的雪，厚厚的，出其不意的，滿懷深情般的鋪天蓋地，裹住了人的熱情，抑制了人的思想，成為勤于想象的藝術(shù)家們抒發(fā)表達的負累。在這樣的冬天的許多日子里，我眼前經(jīng)常浮現(xiàn)著一種畫面，我的思維穿過大雪和陰云，飄越歐洲大地一路向南，抵臨了與冬日陽光近在咫尺的阿爾卑斯山脈。

這個畫面，來自畫家谷新峰的《阿爾卑斯山魂》。

畫家谷新峰，我叫他龍兄。他周圍的朋友們都統(tǒng)一地這么稱呼著他，這是一個不分老少長幼的對他的敬愛的稱謂。

初識龍兄是在一個音樂人的沙龍上。當時我正做一個網(wǎng)絡(luò)詩歌朗誦會，他在沙龍上即興的朗誦與我們的詩歌不期而遇了。他跳過畫家，跳過音樂人，手撐著一支徐志摩的長篙輕輕落定我們小城寫作的朋友中間。

從此，我們常常在一起以醺茶飲酒做手段，以人生和藝術(shù)探求為形式，很知音很知己地觸及并嗆嗆著（東北話“說話交流”意）各種樣式的話題。那時候只是覺得龍兄很健談，很有智慧和氣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老師。直到后來看到他畫的《阿爾卑斯山魂》，我不禁震驚了：我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壯觀奇特的景致！那山的氣勢沉雄厚重，正如龍兄的精神和風骨所在！那是一種超越世俗的無我的境界！我一遍遍地欣賞著龍兄的作品，愛不釋手！突然間覺得必須要寫一篇文章！必須要一吐為快！我知道以我作家的筆觸一定無法描述盡畫家筆下的阿爾卑斯山的意境，但是，我還是必須要寫，——寫出一個作家眼中的阿爾卑斯山畫，寫出一個女作家眼中的畫家！

回到《阿爾卑斯山魂》，回到畫家谷新峰的畫。中國漢字中，谷字不作姓氏時是兩山間夾道，即山底之意；而峰為山的尖頂。谷新峰姓名的一谷一峰，組成了一座完整的山。這是巧合了他繪畫中所擅所喜的大山，還是他因自諳了自己有大山的風骨和霸氣，索性改換了名字，不得而知。

我不是個旅行家，沒見過阿爾卑斯山。我知道，藝術(shù)家對于事物的認識和認知，大多也是間接的。由此，我對阿爾卑斯山的認識來自地理，和作家藝術(shù)家們直接或間接的小說電影等體驗后的印象。再有，就是后來能夠直面沖擊我視覺和審美習(xí)慣的《阿爾卑斯山魂》了。

正如海明威以一部《乞力馬扎羅的雪》，讓更多的人們認識了非洲大地的一座著名山峰。畫家谷新峰越過阿爾卑斯山脈蔥綠的森林，湖泊河流的春色，也舍去了高處的晴空和太陽。他的阿爾卑斯截取了一架直升飛機所能的限度，升降或盤旋出各種高度，和角度。云層旖旎著積雪，積雪眷念著山石，山石牽絆著薄霧，薄霧吐納著山魂……我認識了畫家筆墨下的阿爾卑斯，邂逅了作為畫家精神載體的阿爾卑斯的魂魄。

在諸多的漢語語詞里面，我在捕捉著畫家對阿爾卑斯賦予了怎樣的一些形象的，或者抽象的繪畫語言；準確的，或者是接近準確的藝術(shù)符號。結(jié)果我知道這是徒勞的，就像山有巒，巒有谷，谷有百川，百川有群山。事物有方有園，思想無界無疆。銜起和超越它們的，是畫家內(nèi)心流瀉著的有條不紊又奔涌跌宕的潑墨點彩；敢于自己招惹自己，向精神的極限一路攀爬過程中時時獲取的快感，不斷怒放的心花！

為此，畫家與事物之間形成了一種飄然靈動，又牢不可破的關(guān)系。就像愛情離不開身體，就像鳥離不開天空和魚離不開水一樣。沒有阿爾卑斯，畫家的表達是無枝可棲的鳥；沒有畫家的表達，阿爾卑斯是無鳥可宿的枝。《阿爾卑斯山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事物和畫家共同的魂魄！

畫家的阿爾卑斯淺彩淡墨，如輕描淺抹的婦人素面著時光，淡逸著歲月。卻把日月光華吸納于山石冰雪，讓滄桑沉積在谷底，讓風骨飄隱于云霧，讓山魂銜起蒼藍的天空和蕓蕓的大地。

畫家的阿爾卑斯，在靜默中萌動著細密熱切的音符，如一場大型交響爆發(fā)的前夕。也在寥闊亙遠中，蘊發(fā)著一部穿越時空和歷史的長詩。阿爾卑斯是畫家自己挑戰(zhàn)自己的戰(zhàn)場；是深意抒發(fā)吟唱的舞臺；是心靈棲息的后花園；是負載了深厚人文精神的巨制浮雕。

還說龍兄。他的阿爾卑斯，讓我想到西畫中許多油畫家們的自畫像，不同的是油畫家們通過人物作為表達樣式，而龍兄運用了自然的阿爾卑斯，把自己內(nèi)在的精神、情感、修吾和追求，淋漓盡致地付諸于《阿爾卑斯山魂》?！栋柋八股交辍窡o疑是他自己的自畫像了！，谷一峰畫魂狠與我們的詩歌不期而遇了。他跳過畫家，跳過音樂人，如再說龍兄。龍兄其人總是很難讓我找到一種較為準確的描述，他行蹤的飄隱，他周身流散著的睿智、澄明和禪意，與他相坐茗茶飲酒如同相對一座山巒和一湖碧水：話語深邃、挺拔、靈動。身在當下，心在世外，境界猶在阿爾卑斯之上！

記得有人寫過這樣的話：人這一生，出身、地位、身份并不會影響你所修建的碼頭的質(zhì)量。但是恰恰相反，你所修建的碼頭的質(zhì)量，卻會影響到你這里停靠的船只。你所修建的碼頭的質(zhì)量越高，到你這里?？康拇痪蜁胶茫阈藿ǖ拇a頭越大，停靠的船只也會越多。為此，龍兄的桃李，他的良師益友可謂滿天了。

讓我用一段話作為“在阿爾卑斯之上”的結(jié)束吧。

“有一位高僧和一位老道，互比道行高低。相約各自入定以后，彼此追尋對方的心究竟隱藏在何處。和尚無論把心安放在花心中，樹梢上，山之巔，水之涯，都被道士的心于剎那之間追蹤而至。他忽吾因為自己的心有所執(zhí)著，故被找到。于是便想：我現(xiàn)在自己也不知道心在何處。也就是進入無我之鄉(xiāng)，忘我之境，結(jié)果道士的心就追尋不到他了。”  

郁子，本名李玉環(huán)，1966年生人。裝潢美術(shù)專業(yè)，畢業(yè)于吉林省文學(xué)院。著有詩集《走過人群》，長篇小說《不想隨緣》，文集《隨風沉默》。吉林省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心聘任制作家；供職吉林省樺甸市文化館。自營創(chuàng)意和繪畫“淺草花田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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