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馬販子”

　　讓劉勃舒畫不了的，不只有主題性作品，還有市場大肆流通的應酬之作。

　　“葉淺予先生說筆會是耍猴，我感覺也是?！边@種“圍觀”和他前面有藝術享受和創(chuàng)作激情的圍觀大不一樣。此圍觀不是彼圍觀，他說。起初他參加過幾次，“感覺跟作坊生產線一樣，一張畫完立刻有人拿走，甚至還有現(xiàn)場拍賣的，幾個老板比著看誰的出價最高。好怪異，就是走穴?！彼f：“商業(yè)筆會上，畫的畫都不是自己的?！?/p>

　　盡管不斷受到市場各種商業(yè)機構的邀約卻并不為所動，對現(xiàn)今藝術市場的名利浮華，劉勃舒更多的是冷眼旁觀和回避。他亦深知市場之亂，只是無力顧及。至少有800張署著劉勃舒名字的畫作在市場里流通，“80%都是假的”，何韻蘭提及現(xiàn)在正在進行的一場拍賣，12張劉勃舒，只有兩張是真的。地攤畫也署上劉勃舒的名字拿去拍賣，令劉勃舒不齒；而有些頗有功底的人高仿劉勃舒的畫作，他心知肚明卻也不愿說破，“總要給人有飯吃”，這一點，他的秉性和啟功先生一模一樣的。

　　富貴于我如浮云。四五年前，劉勃舒在家中和朋友聊天，一個煤老板把電話打到他家的語音電話上：“劉院長，我想找你，買‘一些’畫?！眲⒉婧退摹靶』锇閭儭倍俭@呆了：“我這些隨心性而作的畫，能是批量制作，然后售賣的么！”

　　令他驚呆的事不勝枚舉。11年前是馬年，一個馬來西亞商人找到他要買“一批”畫?！芭l(fā)？多少錢我都不賣——我又不是馬販子?！?/p>

　　在劉勃舒的觀念中，繪畫是心血與智慧的結晶，是不可以買賣的，更不可以批量買賣。

　　是千里馬，又是伯樂

　　害怕這“一些”、“一批”的詞語和耍猴的場面，劉勃舒幾乎絕跡于展覽現(xiàn)場和藝術市場，在家與筆墨和音樂為伴，很少拋頭露面，頗有些大隱隱于市的意味。他也曾經奔走于社會，一點也不吝于他的社會影響力。不過，他不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作品宣傳。他忙碌于“發(fā)現(xiàn)天才”。

　　他為年輕的農民畫家辦展，為年輕的軍旅畫家辦展……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fā)現(xiàn)河南畫家李伯安的國畫人物長卷《走出巴彥格拉》，驚為天人，當他得知作者已離世兩年有余時扼腕嘆息，不禁仰天長嘆。不久，他到河南開封參加李伯安遺作個展開幕式。畫展上，因無擴音設備，劉勃舒聲嘶力竭地高聲大喊：“現(xiàn)在中國需要這樣的好畫！需要這樣的畫家！”其情其勢，全場震驚。他為李在深圳、濟南、上海等地辦展。當他大聲疾呼畫界重新認識這位早逝的畫家的價值時，很多觀眾還記得2000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李伯安遺作展上，劉勃舒整整一個上午在現(xiàn)場向觀眾介紹這位藝術家的場景，這樣的場面，他一點都不“低調”。

　　在中國畫研究院任副院長時，一到放假，他就帶隊去寫生?！耙粋€人的進步不是進步，只有更多的藝術家成長起來，中國的當代美術才能繁榮。不拘一格地去發(fā)現(xiàn)人才，去推薦新人，研究他們的作品，研究他們的成長過程，引導培養(yǎng)一批可塑型畫家，才能更好推動中國畫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眲⒉嬲f。如今的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盧禹舜說：“我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老一輩藝術家真誠、熱情、寬厚的高尚人格?！?/p>

　　他不愿意講人才培養(yǎng)的大道理，更愿意實實在在地去推薦：“你應該去看看李伯安的作品，那真是天才?！彼謩菁?。

　　66年前，徐悲鴻以伯樂的眼光發(fā)現(xiàn)和培養(yǎng)了一匹良駒，如今，這個傳承仍在延續(xù)。就如他們夫婦二人的巡展，定名為“自在·堅守”，據(jù)何韻蘭說，“堅守”是“對歷史傳承的尊重，對藝術本體的敬畏”。對劉勃舒而言，堅守是人格和文化精神。他承繼前人的藝術精神，又向新的領域邁進了一大步。

　　劉勃舒高興了喝酒，不高興了直截了當把人撅走。從學員到名家，從教學到創(chuàng)作，從個體到組織，從寫實到寫意，從嚴謹?shù)阶栽?，從自在到堅守，劉勃舒的藝術人生所演繹的春夏秋冬，折射出他在不同歷史時期對藝術、對社會的責任和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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