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溟

　　謝春彥在《東方早報·藝術評論》上發(fā)表的《莫言，莫言，莫亂書》針對莫言的書法，舉了他的幾幅書法，如一幅“無心插柳”的“柳”字和另一幅“閑時愛讀線裝書”的“愛”字繁體寫法有問題。我接著謝春彥的話說下去，莫言雖然是在用毛筆模仿書法的樣子在寫，但沒有最基本的書法用筆法。

　　一個小說家并不一定兼以書法顯世，盡管傳統(tǒng)的文學家不少是書法家，但他們都是在書法內(nèi)部的發(fā)展史中積累起自己的書法風格的，相較于工整書寫，夸張、變形的個人風格的行草書盡管有時會用一些減筆法和破體，但書法的線條結構都包含在其中的，就是后來形成的“名人字”——像莫言其實也可以暫時歸為“名人字”——也是因為這些名人具備了書法的素質(zhì)，而不是任何的名人學著書法家的樣子寫一點字就可以當作書法了。當然名人能冒充書法家是因為習慣上的書法還普遍存在著依附性，它一定要依附于文學的語義，這樣把書法自身的要求給貶低了，這也是莫言一寫字，就有人叫好的一種習慣性反應。而這種反應使得書法離它自身的專業(yè)越來越遠，它很容易成為名人把戲的工具。小說家寫書法，以示自己是全才，而不懂書法的觀眾認小說家的書法，只認為名人寫字肯定非同一般的，以文學壓低書法的態(tài)度一直存在于書法品評的現(xiàn)實中，其實也是書法業(yè)余化的原因之所在。

　　從帖到碑學，從王羲之到新古典主義書法，再從傳統(tǒng)書法到現(xiàn)代書法，每次書法的變異都結合著自身的專業(yè)要求而形成了各種評論書法的核心概念。書法只有進入了這些概念的思考才區(qū)別于寫字(這種寫字哪怕用毛筆在寫)。莫言雖然用毛筆寫字，但沒有起筆、落筆和筆畫間的書法性，他只會手拿毛筆在紙上“拖”字，類似于有字的外形。而書法的線條是要在二維中有三維的厚度，結點成線的書法語言是其要點，線條運動時的風格是衡量書法成就的關鍵，這些都是需要從書法內(nèi)部訓練，而不是依靠文學或者其他的專業(yè)背景來替代的。這是說，書法的運筆是有專業(yè)要求的并且是第一位的，往后退著說，有些書法作品雖有錯別字，但如果書法性達到一定的程度，書法線條上有變化或感染力，這些錯別字也可以忽略不計。

　　莫言的書法不屬于上述書法理論中的書法，書法是一門為莫言所不了解的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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